李根杰

钓 鱼

每当走到山塘、水库及江河边，看见一些人或坐着凳子或撑着太阳伞聚精会神地摆竿钓鱼的时候，我就会不禁勾起自己童年钓鱼的趣事。我今年已是进入可顺之年的老人了，小时生活在武鸣河下游的一个临河村庄，近水知鱼性，童年特别喜欢到河边钓鱼，并从老者手中学会了不少传统的钓鱼方法。

传统钓鱼有趣，竿子钓、竿轮钓、竹筒钓，又有吊线钓、摆线钓和甩线钓等等，者趣在各种传统钓鱼所用鱼饵有差异：比如竿子钓常用鱼饵有活蚯蚓、粉糊团、小虾、菜叶、苍蝇……，竿轮钓多用菜叶、粉糊团或沾上香料的园泥团……，竹筒钓用掺入香料的园泥团、粉糊团……，吊线钓用活蚯蚓、小鱼小虾……，摆线钓用小虾、蚯蚓、三角形粉糊团……，甩线钓用菜叶、蚯蚓、鸡毛团……；不同传统钓鱼法均有不同的厚报，如竿子钓，这里说的竿子，需要竿尾细、韧性好，扬竿有弹性，容易钓到鲤鱼、兰刀鱼、辣椎鱼，竿轮钓易钓得鲮鱼、鲤鱼、草鱼，竹筒钓易钓得大鲮鱼、大鲤鱼、大草鱼，吊线钓易钓得到辣椎鱼、鲶鱼、小鲤鱼，摆线钓易有辣椎鱼、鲶鱼、鲤鱼上钩，甩线钓易钓得青竹鱼、兰刀鱼等等。

小时候，我常常利用傍晚放学回家边煮饭边喂猪边拍打苍蝇，并把苍蝇放入空火柴盒，接着端上菜篮子，拿着钓鱼竿往河边洗菜去。到了河边，把握和利用好洗菜后的实践，将事先备好的苍蝇或碎菜叶作诱饵，专钓兰刀鱼。话说钓兰刀鱼，这里还需要提及当年所用的特殊钓鱼线。过去，市场上没有专供钓鱼用的鱼线。为提高钓线的透明度，更轻易的钓到兰刀鱼，童年的我跟不少童友一样，学会采用樟叶虫丝代替透明的胶丝。那个时候，每年七、八月份，村边的许多樟树均有樟树虫。靠吃樟树叶的这种虫长大了有六、七公分长，虫体内有一团白白的虫丝，虫皮呈浅黄色，无毒，不咬人，不仅爬在樟树上，也爬到樟树下，胆小者见了往往害怕三分。我见惯了樟树虫，一点也不害怕，抓住樟树虫，就用手指甲剥开虫皮，掏出虫丝，放入随身带去的米醋碗，浸泡五、六分钟后，适时取出，两手各扯一端，一直拉到适当的细度，晾干，蒸软，这种虫丝不仅白色透明，而且拉力大、韧性强，是当年最好的钓鱼“专用线。”用这种虫丝钓兰刀鱼，鱼只见鱼饵不见钓线，最易上钩。再说，那个年代，武鸣河两岸草木丛生，河水清，水质好，鱼类多，特别是兰刀鱼，繁殖快，每个村里的饮水码头，一群群大大小小的兰刀鱼儿游出水面抢吃碎米、烂菜叶或鸡鸭肺之类，这时用虫丝线上小小的鱼钩勾些碎菜叶或一只苍蝇或一点碎鸡鸭内脏放入水面，兰刀鱼马上抢吃，顺手扬竿，就钓得一条条活蹦乱跳的兰刀鱼了。当年，笔者每天傍晚到河边洗菜，常常带上钓鱼竿，如此钓它10多分钟，就可钓得10多条兰刀鱼，重量约一斤左右，晚餐桌上喜添了一碟香喷喷的煎鱼，把鼻子撩拨得痒痒的。

孩时上学忙，我跟同村许多童友一样，常打周末或星期天的“主意”。每逢周末放晚学后，自己就及时把家务做好，然后忙找鱼饵，带着钓鱼工具，跑往河边，实施花时间的吊线钓或摆线钓。

吊线钓，是用一根约一米左右的竹竿拴上一段米来长的细线，线下断绑有2—3段每段长3—4公分的分开短线，并各挂有鱼钩，串上活蚯蚓或小活虾作鱼饵放入河水中，竹竿一端牢牢插在河边泥巴中或石缝里，第二天一早就去河边收竿，每一竿都有鱼上钩，少则一条，多则2—3条，有辣椎鱼的也有鲶鱼或鲤鱼的，每次放竿十根八根，收得活鱼二、三公斤。

摆线钓更是有趣，传统方法是用一根长约20—30米不等的粗线为主线，在主线上每隔30—40公分栓上一段带鱼钩的20—25公分长的短线，以小虾或蚯蚓或掺入香料的米糊团为诱饵，主线两头分别栓上一块1.5—2公斤重的石头，有小竹排当船，把那根主线顺水流向放入河水中，其中主线一端的石头又连一根粗绳子引往河边绑在树根或石缝上，次日解开这根绑绳一拉，主线就一节节拉了起来，上钩的活鱼也一条条跟着到手了。这种摆线钓每摆一次可钓得五、六公斤活鱼，并多是无鳞的辣椎鱼、鲶鱼或有鳞的鲤鱼。

过去，星期天是农村上小学孩子最有空的时间，也是他们下河玩竿轮钓、竹筒钓或甩线钓的良好时机。竿轮钓，当年是用小木头制成轮形，并插上木片，可以转动的一种自制的特殊轮子，并将其固定在鱼竿的下端10公分，竿上端有固定安上若干个距离不等的铁线圈，钓鱼线从钓鱼竿顶端沿着这些固定的铁线圈往下端拉到转轮绑紧，然后转动小轮子，把长上百米的线卷上轮子，线的另一端挂上鱼钩，串上不同的鱼饵，就可以钓鱼了。这种竿轮钓，可根据要钓的不同鱼种用不同的鱼饵。比如钓鲤鱼常用活蚯蚓或加上多种香料米糊团，这样钓法水中的鱼见了或闻到鱼饵吃了上钩跑动，鱼竿上轮子的线就拉动，并拉得小轮子哗哗转个不停，主人发现了提起鱼竿，一下任轮子转放线，一下转动轮子收线，一放一收把水中上钩之鱼拖累了，不断收线就抓到鱼了。这种竿轮钓法只要鱼上钩，就是三、五斤甚至10多斤重的大鱼都可以钓到手。竹筒钓，是用一段40—50公分长的手臂粗般竹筒绕上一端带鱼钩的上百米细线，其中竹筒一端削成斜面，利于竹筒下水后的重的一头下沉，轻的一头上浮，常用鱼饵多为加上香料粉搅拌而成的圆形河泥团或三角形米糊团，内挂3—5根带鱼钩短线，此种钓法鱼吃饵料就上钩了，浮出水面的那节竹筒一下转往这边，一下转向那边，主人见了就摆开竹排或小船前去拉住竹筒，或卷线或放线，把鱼拖累了，就抓到鱼了，这种钓法一般放在河里的深水处，容易钓到较大的鱼。

时过境迁。如今，当代人钓鱼不同了，他们用的多是先进的钓鱼工具，其中：钓鱼竿有各式各样，有可收缩钓鱼竿、有转轮式钓鱼竿等等；价格上有些钓鱼竿几十元、几百元甚至上千元；鱼饵方面有自制的，也有从市场上买的。但是，爱好钓鱼者多是一些退休干部职工，他们喜欢到亲朋好友承包养鱼的鱼塘、水库去钓鱼，或到收费的钓鱼山庄里钓鱼。据说，那些地方水浅鱼多，容易钓上鱼，玩得开心。到河边钓鱼的人也还有，可已越来越少了，因为这些年来有的河段受污染多，加上一些人或下河放炮炸鱼，或开船电鱼，导致有的河段多种鱼类日益减少，垂钓者多是钓得一些不怕水质差的新引进罗非鱼，且有霉臭气，很不好吃。

忆古抚今，钓鱼确实是许多人的一种乐趣。钓鱼不管采用哪种钓法，都要有恒心、有耐心，因此钓鱼可以修身养性，培养吃苦耐劳精神。我想起孩时多种传统的钓鱼法，常常自得其乐。当代人，不少爱好钓鱼者也几经常把出门钓鱼当作一种玩意去追求，当作一种乐趣去享受。

捕 鸟

我已是快进入古稀之年的老人了，68年前出生在武鸣县西部一个偏远的临山村庄。那个时候，这里自然环境好，村旁岭边花草丛生，竹林茂盛，古木参天，是各种野鸟繁衍生存的好地方。这里生长有嘴尖尾长、肩和腹部长白毛的喜鹊鸟，有体型小、嘴呈圆椎状、翼长的麻雀，有个小灰色尾毛浅黄的菜籽鸟，有嘴尖头部长帽状毛团的冠头鸟，有嘴尖灰色尾毛黄的楝树鸟，还有体型较大颈后毛显白色或黄褐色斑点、脚淡红色的斑鸠鸟等等。这些鸟类各有各不同叫声，有的叫出声来十分悦耳动听。我在这样的一个山村生长，从小近山知鸟音，从实践中学会了当地许多传统诱捕野鸟的方法,与鸟斗智斗勇，十分有趣。

围砖诱捕法。选择在野鸟经常栖息之地，利用4块火砖和3根小筷条般大的竹条或树条作材料，用备好的其中3块火砖放在平地上围成“冂形方格”，后把剩下的1块火砖直放，其中一头着地，另一头盖到方格正中砖头边缘，使“冂形方格”内有个空间；接着用备好的其中一根长约20公分直竹条或树条档在盖“冂形方格”砖头平面中间，并往上伸2-3公分；另一根有叉的长约13公分竹条或树条一头顶住档在盖“冂形方格”砖头平面中间往上伸的竹条或树条处；最后一根长约12公分竹条或树条的一头顶住档在盖“冂形方格”砖头平面中间竹条或树条下端，另一头顶到方格正中砖头边；然后往“冂形方格”内撒些米糠或稻谷之类物质作诱饵，鸟儿见了诱饵，踩跌那根方格内的平衡竹条或树条，盖在“冂形方格”上方火砖立即失去支撑自动下盖方格空间，鸟即活活被关在其间，主人巡查发现了，就蹲下身来，一手轻轻抬起砖头，一手伸进方格空间抓活鸟。采用这种围砖诱捕法可以活捕到一些麻雀、喜鹊和冠头鸟等。但许多时候上方火砖落下了，却只有几根鸟毛和几粒鸟屎，鸟的影子都没留下，撒在里面的米糠却被吃个精光。

采用围砖诱捕，一般捕得的野鸟不多，运气好的有时一次也可捕到五、六只鸟，其中有大如斑鸠鸟、半斤重左右；也有小如菜籽鸟、4只不够1两。但少也好，小也罢，那个年代孩时只要保持捕鸟兴趣，未上学时坚持一天早、中、晚三次赶到捕鸟点检查捕鸟具是否捕到鸟了；上学了坚持放学后和利用星期天多跑捕鸟点看看，如此坚持经常捕鸟，就可时不时捕到几只鸟。

鸡罩诱捕麻雀这一招最好玩。当年由于粮食紧张，与人争粮的麻雀被列为“四害”之一，人人除之而后快。在这种情况下，鸡罩捕雀法应运而生了。鸡罩诱捕法一般是选择在麻雀下地觅食较多的家庭院子或晒场上实施。鸡罩是一种用来管理小鸡的云竹和山藤编成的上口小下口大的竹编用具，也可用来捕鱼，是农家居家必不可少的。鸡罩捕鸟法很简单，利用家里的竹条编圆形鸡罩作工具，或在院子里、或在晒场上无人走动的时候，看到一群群麻雀下地觅食了，就般来鸡罩，然后用一块中间绑上细线的宽约3公分、长约15-18公分的小木块顶住鸡罩边，使鸡罩大半边翹起，鸡罩内撒放一些稻谷或玉米粉作诱饵，并用烂布片把鸡罩顶上的圆口封住，人拉着长10米左右的细线躲在隐蔽处，见到麻雀飞下地窜入鸡罩内觅食了，就轻轻拉倒顶住鸡罩边的小小木块，整个鸡罩圆口落地，少则2—3只多则7—8只麻雀就被乖乖地关在鸡罩内，主人见了就及时跑去掀开封住鸡罩顶圆口的布片，把一只只正在吱喳叫的麻雀抓了出来，放入竹笼。

捕楝树鸟需要有头脑。小时候，我居住的山村到处长有大兜楝树，每年进入旧历“冬至”之前，这些楝树结出的果渐渐变黄成熟，许许多多的楝树鸟不约而同地从四面八方飞到楝树上叮吮楝果汁，好不引人注目。这种楝树鸟，羽毛浅灰、翅毛浅黄、体型不大，一只鸟仅有15克左右。楝树鸟食性有个明显特点，吃多了楝果汁口渴，需要飞到池塘边觅水喝。针对楝树鸟这一特性，孩时我和村上几个较好伙伴，分头找来一筐筐干的大叶榕树叶摆到塘边，每隔一、二米留有一道口不摆树叶，并安上弯弓弹线装置，楝树鸟沿着预留道觅水喝时就中计被捕捉。这一招可灵，一些楝树鸟真的被我们诱捕上了，成为我们过“冬至”节的礼物。

过去，缺吃馋嘴的农村孩子经常采用如上几种诱捕野鸟方法，捕捉种野鸟来吃以度过那个特殊的年代。如今，我的故乡，草木茂盛，古树参天，竹子一丛挨着一丛，自然生态环境好，斑鸠、喜鹊、麻雀、菜籽鸟、冠头鸟、楝树鸟等各种野生鸟类数量多，天未亮就能把人吵醒。但是，农业发达了，吃穿不愁了，我回到老家只见小孩们看动画片、玩电脑游戏以及各种各样新奇的玩具，都不知道我们以前捕鸟的那些招数，没有人去捕鸟来吃，再没有“惊弓之鸟”，而更多的是“鸟的天堂”，倍感欣慰。我们孩时诱捕野鸟的桩桩趣事，就让它成为历史吧！

捉 蛙

我的老家自然溪沟纵横，溪旁沟边草木丛生，村塘野塘众多，塘内水浮萍片片，塘岸杂草茂盛，是青蛙等各种野生蛙类自然繁殖生长的好环境。青蛙是一种两栖动物，生活在水中或靠近水的地方，善跳跃，会游泳，多在傍晚或夜间活动，雄的有发声器官，叫声响亮，主要吃田间的害虫。我们本地，还生长着一种牛蛙，村里的壮语称为“独周”。此蛙也是青蛙的一个种类，身体比普通青蛙稍长，四肢发达。还有一种小个的蛙，当地人称为线蛙，壮话叫做“独K”，蛙背上长有一条明显白色或黄色直线，个子老长不大，单个体重最多也仅有10克左右。

要捕捉青蛙，当年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钓。钓青蛙，一般是选择在夏季，因为这个季节里天气炎热，青蛙露头活动多。外出钓青蛙，通常要有一根3米长左右的小竹杆，杆下端大上端小，上端紧绑一段2米长左右的细线，线下端绑有一只活线蛙作诱饵，即用小线蛙钓大青蛙。钓青蛙，最好还需随身带有一个短柄手提圆圈网袋和一个竹笼，并注重选择傍晚时段，到青蛙经常出没的溪沟旁、河岸边或有浮萍的塘水里，把钓青蛙杆上的细线甩往溪、沟、河、塘水远处，又往回上下动杆拉线，让线下端绑有活线蛙随着动杆拉线在水面喳喳跳动，大条青蛙见诱饵跳动，便或从沟旁、或从塘边、或从河岸跑出来吃诱饵，这时钓者右手扬杆起线就钓上大条青蛙，并用左手把随身带来的短柄手提圆圈网袋对准钓上的青蛙一伸，大条青蛙就落入短柄手提圆圈网袋中，被钓者活捉了。

有时，为了引诱更多大条青蛙露头，钓者还用嘴角对准拳头缝一轻一重吹气，发出类似线蛙“椰—椰”的叫声，大条青蛙听了信以为真，便从四面八方“叭叭”跳跃过来，想争吃线蛙，这样钓者就会钓到更多的大青蛙了。这里，还需要再提及的是钓青蛙用的手提圆圈网袋，如果没有这个手提圆圈网袋，扬杆起线钓上青蛙瞬间，大条青蛙常因口咬诱饵线蛙不紧，钓到半空中一松口便滑落于水中了，这个时候虽然没能钓到青蛙，大家都大声地喝彩，比钓到更高兴。

过去，每年旧历3、4月春雨时节，我孩时所住村里村外的夜晚，常常奏起“吭—洪”、“阿—椰”、“阿—阿”等各种野生蛙类鸣声交响曲，十分悦耳动听。一天傍晚，一场瓢泼大雨过后，村前那近百亩刚翻犁过的田垌里，传来了一阵紧似一阵野生青蛙鸣声，久久地回荡在夜空，高亢、响亮、浑厚。此刻，我跟村里几个伙伴一起，找来手电筒、点燃火把，背着竹篓朝蛙叫的田里出发了。那晚，我们每到一处都看到大小不一的青蛙、线蛙、牛蛙、花姬蛙等纷纷露头。这些野蛙在电筒或火把光线的照射下，看不到我们靠近，本能地就地潜入水里或泥里，那些好奇地看我们的光线的就一只只被我们伸手活捉放入竹篓里。记得那时我们仅花两个多钟头时间，就走遍了村前那大垌田的每个角落，并每人都捉得三五只野蛙。当然，也有空手而回的时候，但我们都很高兴。

其实捉蛙也是一个苦差，只是那时我们没有别的事可玩，加上缺粮，才热衷于做这种沾腥污臊的事。现在我回老家，夏夜里任由蛙声一片，也不见谁去捕来吃，更不用说捕来卖了。村民有许多生财之道，村童也有了自己的“奥特曼”，捉蛙的种种办法只留在我们这些老人的记忆里，再没人学了，我讲我们那时的种种捉蛙故事，竟遭村童“不屑一顾”。社会进步也是野生动物们的福祉啊！